第十五屆全運會女子自由式68公斤級決賽,云南隊的龍佳與對手緊緊纏抱在一起,頭顱相抵,手臂絞纏,肌肉繃成弓弦。
一次突襲,她的頭被壓在墊子上,耳朵在重壓下通紅發(fā)燙。她的身體幾乎被鎖死,卻在剎那間爆發(fā)出新的力道——頭一甩,肩一送,重獲平衡。
當龍佳最終站上冠軍領獎臺,攝像機對準她年輕而堅毅的面龐時,也捕捉到了她雙耳上那些不規(guī)則的輪廓——腫脹、增厚,耳軟骨因反復受傷而增生,如同厚厚的肉墊。這便是體育界眾所周知的“摔跤耳”。
對外行人而言,這或許像是一種傷痕;而對摔跤選手而言,這是他們用汗水澆灌、用傷痛鑄就、鐫刻在身體上的“無聲勛章”。
“摔跤耳”的形成,源于這項古老運動最原始的對抗本質(zhì)。在日復一日的纏斗、擠壓、摩擦中,選手們脆弱的耳廓軟骨組織頻繁受損,內(nèi)部產(chǎn)生血腫。若想保持耳朵原狀,需要立即抽液并充分休息,但高強度訓練和密集賽程讓這成為奢望。
于是,身體啟動了自我修復的本能——軟骨在一次次“受傷-未愈-再受傷”的循環(huán)中不斷增生,最終鈣化定型,耳朵也因此失去了原本的輪廓。
本屆全運會摔跤比賽男子自由式57公斤級冠軍鄒萬豪,向記者揭示了這枚“勛章”鍛造過程中的細節(jié)?!岸湓谧矒糁髸杆傺[,長時間消不下去。腫得厲害時必須及時抽掉淤血,有時候也會在訓練中直接撞爆,血會瞬間噴出來,染紅墊子?!闭劶按?,他的語氣中帶著自豪,“我們摔跤手都以此為榮,這是我們的勛章。”
與男運動員普遍的自豪感不同,對于女運動員而言,接受“摔跤耳”往往需要跨越更大的心理鴻溝。
“訓練初期,耳朵每天都會腫起來,感覺自己像個‘大頭娃娃’。”十五運會女子自由式摔跤62公斤級冠軍張騏說。也正因如此,一些女子摔跤運動員會留起能蓋住耳朵的長發(fā),保護著她們在賽場下的少女心。
走進全運會摔跤賽場,只要你稍加留意,便會發(fā)現(xiàn)“摔跤耳”幾乎是選手們的標配。廣西隊的曹利國,他的耳朵已經(jīng)失去了明顯的輪廓,徹底融合成一個厚厚的、充滿韌性的“肉墊”;江蘇隊的張玉,耳朵軟骨邊緣腫得像個飽滿的餃子,耳道被擠壓得僅剩一條細縫。這些變形的耳朵,無聲地訴說著背后數(shù)以萬次的抱摔、滾翻與汗水浸透地板的日夜。
全運會摔跤比賽大幕落下,有人暫別賽場,有人整裝再出發(fā)。但無論去向何方,那些被歲月打磨出的“摔跤耳”,早已成了他們的鎧甲——摔得再狠,也不曾退縮;被摔倒多少次,都會重新站起來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