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沒回故鄉了。夏日炎炎，思鄉心切，驅車速返。

故鄉湛江，坐落在南海之濱，海岸線綿長，環繞本市，有山有水，有竹有樹，花鳥蟲鳴。每駛進故鄉土地，便心曠神怡，情緒亢奮無比。

朋友得知我返鄉，來電說非要為我接風洗塵，還說要我品雞。品酒和茶經常有，聽說品雞頭一回。在故鄉，雞吃了不少，每次回來，除了吃雞還是吃雞，因為故鄉的粵西雞聞名全國，中國也有俗話：無雞不成宴。

說起雞，便想到故鄉的粵西雞。全國雞種眾多，唯有廣東的粵西雞和清遠雞以及海南的文昌雞聞名遐邇，令人垂涎欲滴。

產于粵西地區的肉用型良種土雞，統稱為“粵西雞”，具有毛黃、爪黃、皮黃的顯著特點，也稱三黃雞。在廣東乃至全國，都具有很高的美譽度和影響力，是廣東美食文化當之無愧的特色名片。

故鄉湛江，因為山地多，海岸線長，種有成片防風林，林下長滿紅花綠草。一年四季，花鳥蟲鳴。尤其是稻田和草叢里，各種昆蟲螞蟻爬行無忌、狂魔亂舞。

為消除這些莊稼禍害，故鄉人便大量飼養群雞。故鄉的雞與眾不同，體重適中，嘴尖爪利，翅羽豐硬，比起其它品種的雞，具有聰明敏捷、兇猛勇斗的特性。天性好動，活蹦亂跳，在地上疾跑如風，在空中飛翔如鷹。是啄捕昆蟲螞蟻的神手。故鄉的雞易飼養，生存能力強，散養于山地，草果蟲蟻管飽。即便有時不夠，用些糠頭米碎就能填飽。成本低、肉質好、口感佳、經濟效益頗為豐厚。

在古代，雞亦被稱為鳳，百姓素有望子成龍、盼女成鳳之祈求，因而故鄉人家家戶戶喜愛養雞。有的三五個養，有的批量養。只要腳踏上故鄉土地，放眼可見。樹林下、草叢中、池塘邊、田野里，盡是五顏六色的散養雞，甚為壯觀。

粵西雞，頗有靈性。母雞除了下蛋孵崽，還能驅鼠抓蚣。公雞除了打鳴，還可驅鷹捕蛇。這并非夸張，記得兒時，家里養了一只雄雞，體格碩大，爪長而利，嘴尖而鋒，翅寬而硬。有次，一只山鷹前來抓家里的小雞，家中雄雞見狀，怒發沖冠，與之搏斗。你啄我爪，你撲我擋，來回廝殺，激戰半天后，山鷹才知難而退，悻悻離去。

粵西雞因以食昆蟲螞蟻為主，以糠頭米碎為輔，加之天性好斗愛動，因而皮實肉厚骨硬。但神奇的是：宰殺之后，經高溫浸泡，皮也松弛了，肉也軟滑了，骨也酥脆了。這也是粵西雞之最大特點。

朋友領我至一農莊。農莊四周散養好多雞。農莊規模不大，但頗具嶺南特色。三層小樓，紅墻綠瓦掩映在竹林之下，泛亮著幾分清暉。

桌上，擺著幾碟雞：白切雞、水蒸雞、鹽焗雞、油燒雞、香辣雞……除了雞還是雞，應有盡有。朋友說，現在是禁漁期，難得弄到魚，就品雞宴吧！

好一個品字，把我拉回了兒時的記憶。

我出生霞街村，是塊風水寶地，清朝出了一位狀元，姓林名召棠，說起狀元林召棠，不得不說他的雞之緣。狀元之母，是位賢妻良母，教子有方，管子有度。林召棠幼時身體弱小，常生病，骨瘦如柴。其母心疼，便常殺雞燉湯給他加餐增補，林召棠喝之，甚感美味可口，更是狼吞虎咽。其母見狀說，雞湯雞肉雖好吃，但細嚼慢吞更有味，吃得更多！林召棠便細品起來，越品越覺有味。久而久之，林召棠身體漸壯了起來。林召棠勤奮好學，其母悉心培養，每次赴考，必殺一只雞燉湯供其營養。果然，一舉高中狀元。此后，村里為母者，每逢兒子赴考前夕，亦仿其法，殺雞育兒。果然見效，村里連中進士有三，舉人無數，成了粵西讀書育人第一村。

望著桌上各種雞肴，確也垂涎三尺。夾起一塊慢嚼細品，果然韻味十足：皮脆而清甜，肉軟而滑香。不但口感好，吃而不膩，讓人愛不釋手、蕩氣回腸。品雞必飲上小酒，朋友特別向我推薦鹽焗雞。鹽焗雞是粵西的一道傳統名菜，做好的鹽焗雞皮滑肉嫩，肉質鮮美，口感香滑，最重要的是可以保留雞肉最大限度的原汁原味，聞一下，雞肉的鮮香直沖肺腑；吃一口，輕輕的用指尖撕下一片雞肉，放入嘴里，油而不膩，滿口芳香，甚至雞骨都留有余香。小酒配上鹽焗雞，確系天仙配。

朋友見我品雞津津有味，便吹牛說，清末陳蘭彬，曾將粵西雞進貢給皇帝，皇帝吃后也稱道好吃！因而粵西雞也有貢雞一說。朋友這話，我將信將疑。管它貢雞與否，覺得好吃便吃。我又夾了一塊，品著品著，卻品出另一種韻味：粵西雞真好吃，粵西人更精明！君不見，現在的廣州、深圳、珠海、北京、上海、天津、重慶等大城市，以粵西雞為主打的飯店遍地開花：什么白切雞啦、鹽焗雞飯啦、水蒸雞飯啦、炸子雞飯啦、醬油雞飯啦，琳瑯滿目，比比皆是！正可謂，粵西雞已經浩浩蕩蕩跨過長江越過黃河走向全國飛進千家萬戶。

故鄉的粵西雞，凝聚了故鄉的風土人情，也蘊藏著故鄉厚重的飲食文化，更展現了故鄉人的經營之道和秉承光大物質文化之美德！

【作者在中山市工作，中國作家協會會員，出版小小說集、散文集十部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