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離開渣男前夫,鄧娜選擇凈身出戶。母親心疼女兒,讓她搬回娘家住。鄧娜其實并不太愿意,可自己沒錢買房子,無奈之下只好帶著女兒小蓮投奔娘家。
娘家有一棟四層小樓,鄧娜跟父母住二樓,哥哥一家住樓上。哥哥常年在外面做生意,極少在家。
樓下,自家的大黃狗正東翻西找,看見大花貓路過,猛地就追了上去。嫂子瞧見了,立馬罵起來:“你這只不識好歹的癩皮狗,侍候你一家大小,還在這里不知天高地厚。看我不打死你!”說著,便拿起一根棍子追打大黃狗。鄧娜不吭聲。母親看著女兒小心翼翼的樣子,很是心疼。
母親很早就得了糖尿病,每天吃藥控制。她消瘦、矮小,仿佛一陣微風就會把她吹倒,才60多歲,看起來卻像70多歲的老太婆。
這天,母親叫鄧娜以后每個月都交伙食費,不能在家白吃。鄧娜聽后心里頗不悅,娘家不差錢,而她所在的公司效益差,工資快發不出了。
母親還說,她以后不吃藥了,改為注射胰島素,讓鄧娜幫她注射。鄧娜記得母親說過,她最怕打針了,還有過暈針的可怕經歷。
鄧娜也最怕打針了,直怪母親,但扭不過她,硬著頭皮去醫院學會了打針。按醫囑,注射胰島素半小時后才能進食。此后,鄧娜每天三次準時為母親注射。每次打針,母親都會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。
“媽,是不是很疼?”鄧娜說,“要不,改為吃藥?”母親馬上說:“不疼!”
母親逢人就夸鄧娜,說她是“貼心護士”。
這天,鄧娜出去應酬回來晚了,母親一直等她。父親想給她注射胰島素,但母親不同意。鄧娜知道后很生氣,責怪母親不體諒她,害得她每天被這打針的事束縛著。
看見女兒憤怒的樣子,母親像做錯事的孩子,支吾道:“你爸打針痛。”
最近,母親常常對著玉手鐲發呆。鄧娜自有記憶起,就看見母親戴著這只玉手鐲。這是奶奶傳給她的。嫂子說,這個品質的和田玉羊脂白手鐲,價格可能達到幾十萬元。嫂子老早就想母親傳給她了。
母親叫鄧娜把玉手鐲擼下來。她年輕時是圓潤的,玉鐲戴在手上恰恰好,而現在它顯得特別大。鄧娜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擼下來。
有一天,鄧娜下班回來,剛走進院子,就聽見嫂子大聲嚷嚷:“這家里都快成收容所了!”原來,是小蓮帶鄰居家的孩子來家里玩。
鄧娜知道嫂子又在指桑罵槐,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怒火。這回,她不像以往那樣忍聲吞氣,而是很有底氣地懟她:“我住在娘家怎么了?我又不是白吃白住,每個月都交伙食費,還當媽的‘貼心護士’!”
“貼心?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!”嫂子冷笑道。
兩人吵起來。母親從房間里走出來,勸她們不要吵。她們還是吵。父親一如既往地沉默。
母親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鄧娜來到母親的房間,很無奈地說:“媽,我還是搬出去住算了,免得嫂子老是對您有意見。”
母親說:“不要搬走,媽離不開你!”
鄧娜心想,自己交伙食費,又充當護士照顧母親,在家確實起著重要的作用。她甚至覺得自己太受委屈了。
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,母親因糖尿病并發癥住院。沒多久,她被死神搶走了。鄧娜上完班趕去醫院看母親,沒能見上最后一面。她哭得撕心裂肺。
父親給鄧娜一個存折,哽咽道:“你媽收你伙食費,是為了堵你嫂子的口。你交的伙食費,她都存起來了。”
鄧娜的心猛地一顫。
“你媽媽為了讓你有理由留在娘家,才改為注射胰島素。”父親的聲音顫抖得厲害。
“媽媽啊!”鄧娜失聲痛哭。她曾為自己對母親的付出感到委屈,卻沒想到母親為了讓自己能留在娘家付出更大。
“你媽媽把這個玉手鐲留給你,怕你嫂子有意見,特意寫了遺囑。”父親把玉手鐲放到鄧娜的手里,“你賣掉玉手鐲,可以交房子首期,搬出去住,不用在這里受氣。”
“爸爸,我沒有媽媽了,您是我的爸爸,我不搬出去,我要照顧您!”鄧娜抱住老父親痛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