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驚訝地發現,校園里有幾株芒果樹居然在深秋里開了幾簇小花!這令我覺得不可思議,因為這幾棵芒果樹,往年只是在春節前后才看到它們開花。這些芒果樹的葉子濃密而墨綠,充滿生機,那幾簇白中顯淺綠的小花也挺不起眼,但在我看來卻真的顯得很突兀。在這天高云淡的秋日,每一朵芒果花似乎都在枝頭向太陽、向人們宣告自己的存在,毫不客氣地肆意炫耀。
這小東西,今年的春天一直沒有開花,讓我眼巴巴的望到春末、夏至才放棄期待。現在倒好,是說你姍姍來遲呢,還是跨季早到了?
呀!苦苦等待你不來,不經意間卻到了,你為什么要這樣勾起我的回憶?
思緒穿越到二十多年前家中院子的那棵芒果樹。
院子里的芒果樹來自遠方,是我出外讀書時帶回來的小苗,記得當時在校園里一排芒果樹下,發現有果核發芽長成了小苗,于是挖了一株帶回家。種上后樹苗長得倒挺快,但過了好多年還沒見開花。我曾建議父親將它砍掉,但父親只是笑笑:“慢慢等待吧,果核育的樹苗不會這么快有果結的。你既然從那么遠的地方帶回來,這份希望不應變為失望?!?/p>
等到樹長高過屋頂,樹干也長腳腿般粗了,終于在某一年的春末,才見到零零星星的小花,雖然當年結的果沒幾個,但總令人欣慰。那年也就很高興地嘗了自己親手種出的果實,不過或許是我未等它成熟就摘了的原因,或許因不是良種,核大肉薄,少甜偏酸。
望著邊吃著芒果邊齜牙咧嘴的我,父親笑得合不攏嘴:“應該是不夠成熟的原因,熟透就甜了?!?/p>
我疑惑:“不會吧,人家的芒果都上市好長時間了?!?/p>
“或許是它在考驗你的等待吧。其實人生的期盼哪能總是圓滿,有時也需要在等與不等之間作選擇。如果現在不摘,過些天可能芒果掉了,或者蟲吃壞了,那可也白等待了這么長時間啊!”父親的話有點耐人尋味。
好吧,耐心等待。明白了父親話里的意思,我暗暗對自己說。
此后,一年又一年的等待,一年又一年的期盼,總想著來年芒果會長得更多些更好吃些。
只是可惜還沒等到完美,幾年后一場特大臺風,將這棵芒果樹摧毀了。父親也許比我更心痛,第一時間告訴我,并嘟噥道:“早知臺風來前砍掉一些枝葉了?!蔽野参扛赣H:“爸,算了,反正這棵芒果樹不是良種,果肉又少味道又酸。您補種一棵楊桃或者石榴樹苗吧?!备赣H嘆聲連連:“唉,這棵芒果樹可是你從遂溪師范帶回來種的呢?!蔽乙粫r不知該說什么,只好說:“那我看看有沒有好的品種重新種上一棵吧?!?/p>
可惜父親教我學會了等待,上天卻沒讓他等待,我還未在這個地方重新種上果樹,父親突發重病,就像那棵芒果樹般,一下子就沒了。我無法接受,卻又只能徒然遺恨。
多年之后,我才在院子里種上幾棵檸檬,不再種芒果樹,不想勾起那段痛苦的回憶,也不想院子里的樹因臺風而被摧毀吧。雖然檸檬果比當年我種的芒果樹果實更酸,但更讓我理解父親說過的話——“生活哪能處處都是甜的呢?!?/p>